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鼠禍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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鼠禍(4)

三人都楞住了,他忽然想起嬰兒房裏的那條蛇。

那是什麽蛇?沙漠地帶怎麽會分布有這麽綠的蛇?它攀在樹葉上,都要比樹葉綠一大截。

他跌跌撞撞地沖過去看,可蛇早就沒影了,向窗外看去,只能看見庭樹、海波與雲天。

“怎麽了?”莉莉臉色發白。

日子再難,她可以和詹姆一起扛,但哈利是她唯一的命門。

“沒事。”他用熟悉的嗓音回答他們,“好好做你們的麻瓜,見到稀奇古怪的人就搬走。”

“下一站去哪兒,南美?”詹姆撓著下巴,相當灑脫,“要不然我們幹脆環游世界得了!”

“那哈利要去哪裏上學呢?”莉莉也笑起來。

過這種時時提心吊膽、連個妓..女都要防備的日子,沒有一顆豁達樂觀的心簡直會發瘋。

他略微受到一些感染,神情輕松了些:“鄧布利多昨天還說,雖然你們的孩子生在法國,但準入之書上還是有他的名字。”

“我說什麽來著!”詹姆大笑,“莉莉你輸我一次!我要好好想想要什麽!”

“父母雙方都是本土生活的英國籍,因故短期旅居境外的,也符合準入之書的條件。”他肯定地點了點頭,第一次附和詹姆·波特的發言,感覺很怪。

莉莉松了一口氣:“當然,能去霍格沃茨當然好,那裏是最好的,不是嗎?”

他笑了笑,真心實意地。

“我得走了,好好照顧自己,多加保重,你——們三個,都是。”

莉莉要去送他:“我們平時也去沙灘和海裏玩的。”

“我不想穿高跟鞋走更多的路了。”他竟然開始學著開玩笑了,頂著另一張臉,也不是很難,“一位合格的淑女不應該被人看到腳。”

波特夫婦相視一笑。

“那麽,保重,西弗……還有克洛伊,請替我轉達。”

他點點頭,眼睜睜看著14號房的房門在他眼前關上,莉莉的笑顏被隔絕在門內。

“呼……”

神秘的黑衣單身女人倚著布草間的墻,長長地、深深地從胸中吐出一口氣,仿佛有什麽沈重的東西一起隨之離開了她壓抑的內心。

仿佛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,單身女人的腳步堪稱雀躍,腳下換回的短靴也分外便捷。她站在酒店門口,剛要伸手叫車,忽然瞧見搖曳綠葉間的一線海天。

或許她該去沙灘上走走,總歸是來了丹吉爾一趟。

午餐時分,海濱游客寥寥,碩果僅存的那幾個都貓在樹蔭下,攤開了桌布吃野餐。躺椅上還有一位金發女郎,穿著一條白底黑波點的寬吊帶蓬蓬裙,裙長還不及膝蓋,她就這麽坦然地光著手臂與小腿,將一本書攤開來合在臉上打瞌睡,流蘇高跟拖鞋吊在腳尖一晃一晃。

黑衣女人本來只是漫不經心地散步,乍一見到她,頓時楞住了,最後竟踱過去,坐到她身邊。

兩人相對無言。

過了好一會兒,女郎似乎是睡醒了,將蓋在臉上的書向上推了推,露出一張嬌滴滴的紅唇。

“我們泡泡呢,是有些桀驁,她聽你的吩咐不是一天兩天了,”金發女郎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,“但她每次都會告訴我。”

所以這次也不例外。他前腳剛走,她後腳就知道了,所謂的“開會”,不過是為了讓他安心。

“看看你,看看!再看看我!”她精心描摹的紅色指甲敲著沙灘椅中間的小桌,發出“篤篤”的雜亂聲音,“什麽叫‘海灘度假穿搭’!你那是‘風流美艷俏寡婦吊喪’!怎麽照搬我的衣櫥都搬不對?”

黑衣女人握拳抵在唇邊,輕輕咳嗽了一聲。

“你聽到多少?”她問。

“哈,你別說了,都是一個學院的誰不知道誰啊?”金發女郎的左手敲得更加激烈了,以至於她不得不用右手穩住臉上的書,“現在要指責我‘偷聽’了是吧?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,偷聽是獲取情報的重要方式,是不是啊教授?”

她放棄了那本書,擡起上半身奮力來瞪她,陽光漏過交疏的枝葉,灑下一個滾圓的光斑,正好落在她臉上,那雙眼睛被照了正著。

黑衣女人不由微笑。

如果此時有人經過,會發現兩張沙灘椅上對立的女子令人驚奇的完全一模一樣,連腳腕上被蚊子咬的一個包都如出一轍。

“你幹嘛要寫那張便條給莉莉?”她輕聲問。

“什麽?”她疑惑道,“哦你說你們五年級那次?我能為什麽呢,我想你們總不能一直不和好吧?你,我是實在沒轍了,那就只好在伊萬斯身上動心思。”

她神色莫名地望著她。

“天哪,打住,打住!”她舉起雙手投降,“拜托別用那副神情看著我,那太奇怪了……我承認還不行嗎?就嬰兒房那一眼,一眼我就知道你們打不起來,那我還怕什麽,早變人形早享受。”

“那你又在這裏等誰?”她萬分肯定自己剛剛真的是臨時起意,“你怎麽確定我會——”

會來海灘散步。脫離了本身的樣貌讓他仿佛掙脫了一些枷鎖一般,可以盡情做一些從前絕不會做的事情,就比如看看海,散散步。

“你少自作多情啊!”她從身側撈起那本沈重的紅封皮書籍,“我要等一艘西班牙船,用來做幻影移形回馬德裏的跳板。雖然我出公差有跨國執法權和外交豁免權,但大洲之間幻影移形是有魔法屏障的。”Ⅰ

盡管此地距離西班牙只有15公裏。

她乘坐的船就是在瓦倫西亞註冊的,還有兩個小時開船,這意味著她們的度假時間所剩無幾。

“你……”神秘的黑衣女人克洛伊·勒布倫還是決定問出口,“你為什麽……”

為什麽要做那些事?即便是朋友,她所付出的也太多了,且她看上去完全不求回報。

西弗勒斯·斯內普在這一點上相當有自知之明——他無法給予一些什麽,他幾乎一無所有。

“啊,這個嘛……”坦蕩的女傲羅阿波羅尼婭·格林格拉斯懷抱著那本沒翻兩頁的書,下巴抵在書脊燙金的人名上,“你知道嗎,今晚的月亮很圓,很大,很明亮,肉眼就能看得見上面的環形山。”

太陽在他們的頭頂灼灼燃燒,現在是無可置疑的白日。哪怕是有所預感的萊姆斯·盧平,應該也沒辦法感應到月球上的什麽環形山吧?

“如果我此生都沒辦法見到這輪月亮,那個團圓的節日Ⅱ……”阿波羅尼婭轉頭看著齊齊整整在樹蔭下野餐的一家人,“那我至少要尋求一點活著的意義。”

遠遠地有汽笛聲穿來,她瞇起眼睛望去,隨手把書扔在沙灘椅上。大紅色的書面上印著書名與作者——《紅書》,榮格。

“如果我能看得懂,或許我的煉金術會有一點長進。看來煉金術的天賦果然不能通過血液、皮肉和骨骼傳播。”她伸了個懶腰,頭也不回地走向樹後,海灣裏經過的船只上掛著鮮明的西班牙國旗,“留貽後來人吧!”

輕微的一聲爆響,阿波羅尼婭消失了,可克洛伊·勒布倫還坐在原地。

她再一次想起從阿波羅尼婭腦子裏看到的片段,全都是年幼的她。

她跳下五樓的窗戶……一鍋燒滾的沸水被她打翻在自己身上……她毫不猶豫地把拆信刀捅進眼窩……她像莉莉一樣在秋千升至最高點時松開雙手,卻幾乎是欣喜若狂地撲向涼亭的尖角……

但是她每一次都被治好了,或者說,那是一種近似於“起死回生”的神跡。

最後一次她的父母終於無法忍受,他們抱起顱骨粉碎的女兒,把她扔進了坩堝裏。於是她重新在坩堝裏醒來,一次一次地,她被坩堝裏沸騰的液體溺死,卻又不斷醒來。

當她終於被獲準從坩堝裏走出來,卻發現自己無法讓任何一把利刃在身上留下傷痕。

經由她手餵進自己嘴裏的致死魔藥,只會讓她不斷地嘔吐、直到吐出膽汁與鮮血;甚至一旦她跳樓或者故意經過墜落的重物,她就會魔力暴動,魔法保護著她,盡管完全違背了她的意願。

“金色頭發的人總是擁有一雙或清淺或鮮明的藍眼睛,偶爾也能見到綠瞳,但像您這樣綠得發黑的,我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。如果您父母不曾表現出類似的性狀,您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是否有什麽病變。”

她沒見過死了的格林格拉斯夫婦,不知道他們的發色與瞳色——他們從不送女兒開學,放假也不曾在站臺翹首等待。

難道阿波羅尼婭的身世才是這一切的謎底?難道她不是個格林格拉斯?

可格林格拉斯祖宅的族譜長廊上確實有這個名字存在——個人紋章在她的名字底下閃閃發光。魔法不會騙人。

沒時間了,船快要開了,克洛伊·勒布倫起身離開沙灘。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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